本文转载自品玩(ID:pinwancool)
艺术家伊夫·克莱因可能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创造”的颜色有一天会频繁地出现在地球另一端中国女孩儿们的购物清单里。
如果你经常逛某宝,最近一定会发现各种商品推荐和买家秀里频繁出现的一个词——克莱因蓝。克莱因蓝毛衣、帽子、围巾、包包、手机壳……好像今年冬天身上不带点这种颜色,都不好意思出门参加姐妹们的趴体。
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出现一些类似的流行元素,可是却少有人真正了解它们都是什么意思。这当中甚至包括卖家们——一圈某宝逛下来,你可能会发现十来种自称是“克莱因蓝”的蓝色。不过比起早段时间流行的“踩屎感”之类的词,克莱因蓝听上去似乎更高级一点。如你所见,这种蓝色正是以波谱艺术家伊夫·克莱因(Yves Klein)的名字命名的,他和安迪·沃霍尔、杜尚和博伊斯一起并称为20世纪后半叶对世界艺术贡献最大的四位艺术家。1960年的米兰画展上,伊夫·克莱因展出了八幅同样大小的单色画板,每块画板都涂满了这种蓝色颜料。这是克莱因蓝第一次正式亮相在世人面前。说实在的,很多人看到这种蓝色的第一感官可能不是特别舒服,饱和度过高,视觉冲击力过大,让人想起小时候妈妈会给自己买的那种颜色十分俗气的秋裤。去年某果发布的12,配色之一也用了这种蓝色,结果被大家狠狠吐槽了一番——一向以高端形象示人的某果,怎么可以用和垃圾桶、马桶刷、拖鞋这些廉价日用品一样的配色,还能不能愉快地发朋友圈了?伊夫·克莱因对蓝色的理解是,“蓝色是天空,是水,是空气,是深度和无限,是自由和生命,蓝色是宇宙最本质的颜色。”按照这样的理解,1956年,他在材料商人爱德华·亚当的帮助下,将群青粉融入合成树脂Rhodopas M60A,第一次调配出了这种他认为最能代表宇宙本质的蓝色。克莱因蓝诞生很重要的一个前提是工业颜料的出现和普及。蓝色在人类社会早期并不是一种很容易获取的颜色。早期人类使用的颜料主要来自泥土,兼有少量矿物、植物及动物颜料,红黄(赭石)色系是当时人类最易于获得的颜色,也因此红、白、黑成了早期人类社会的基础色。为此学界还闹过一个乌龙。19世纪的欧洲历史学家曾认为古希腊人的眼睛有缺陷,看不到蓝色,或者尚未进化完全,因为古希腊人的颜色词汇里只有白色、黑色和红色,其它颜色的描述含糊混乱,描述蓝色的词汇几乎没有。直到现代复原技术证明,古希腊的艺术作品其实也包含了很多色彩。因为难以获取,加上染料性质不稳定,蓝色在欧洲很长一段时间都被视作二等颜色。这种情况到12、13世纪教堂和宗教画里开始大量出现蓝衣圣母等等形象,才慢慢有所改变。蓝色开始成为贵重颜色的代表,不只是因为在宗教艺术中的运用提高了它的地位,还因为它需要的原料天然群青在当时非常难获得,通常需要用产自阿富汗、巴基斯坦等地的青金石研磨而成。直到1824年,法国国家工业联合会掏出六千法郎,用来悬赏人工群青的研发者,一个名叫葛梅林(Christian Gmelin)的德国化学家研制出了人工群青并将配方公开,蓝色才慢慢走下神坛。这也才给一百多年后伊夫·克莱因调配出克莱因蓝提供了条件。几乎和1960年在米兰画展上展出八块画板同时,伊夫·克莱因给这种蓝色注册了专利,“国际克莱因蓝”(International Klein blue,IKB)的名字正式诞生。这种很多人初看并不觉得讨喜、甚至还有点扎眼的蓝色,因为伊夫·克莱因后来的种种行为艺术被赋予了更多意义。其实在展出克莱因蓝画板之前,伊夫·克莱因就曾创作过相当数量的单色画,比如橙色、粉色、绿色……只不过影响力都不如蓝色大。用他的话说,单色画象征着“开窗拥抱自由(open windows to freedom)”,只有通过这种形式,才能为观者带来最直观的情感体验,“感受灵魂,没有解释,没有言语,并描绘出这种情况。我相信,这是导致我画单色画的原因。”在克莱因蓝走红后,伊夫·克莱因便开始了自己的蓝色计划,开始频繁地在自己的艺术创作中运用到这种蓝色。比如在1957年的“空气静力学雕塑(Aerostatic Sculpture)”展上,他释放了1001个蓝色气球,将天空染上了克莱因蓝;1958年他又办了一场名为“空(le vide)”的展览,将入口处布置得无比华丽,但在展厅内部却只有免费的蓝色杜松子酒和空无一物的展厅,不过也不是绝对的空——喝了酒的观众都在洗手间的马桶上看到了“克莱因蓝”。一系列的克莱因蓝艺术创作中,最广为人知的可能还要数他的《人体测量学》系列作品——在女性模特身上抹上克莱因蓝,让她们用身体在画布上作画。2017年,法国某奢侈时装品牌还把《人体测量学》的画作直接印在了服装上。不过伊夫·克莱因用女性的身体作画的行为也招致过一些女性艺术家的不满。1977年,葡萄牙艺术家海伦娜·阿尔梅达(Helena Almeida)就曾创作一系列作品,在其中表现出吞噬掉这抹蓝色来表达对伊夫·克莱因的质疑,因为她觉得女性在伊夫·克莱因的作品中主体性被抹去了,变成了拓印颜料的媒介。即便如此,伊夫·克莱因依然收获了巨大的影响力。从发明克莱因蓝,到1962年猝然离世,短短七年时间已经奠定了他的艺术地位。克莱因蓝从此开始反复地出现在各种场合,受它启发的艺术作品也有不少。1993年,德里克·贾曼(Derek Jarman)创作了一部特别的电影《蓝》,就像伊夫·克莱因的单色画一样,整部电影从头到尾的画面都是克莱因蓝,导演以此来表现自己视力的逐渐丧失和艾滋病及相关并发症带来的疼痛感受。2019年热门动画剧集《爱,死亡和机器人》的其中一集《齐马蓝》的故事灵感,因为讨论了“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去哪里”的问题,也被认为是来自克莱因蓝。Lady Gaga 2013年的专辑《ARTPOP》封面也用到了克莱因蓝的元素。另外,据说获得过奥斯卡最佳男演员的“小雀斑”埃迪·雷德梅恩在剑桥大学三一学院学习艺术史时,也写过一篇关于克莱因蓝的论文(虽然他本人是一名色盲患者)。比如2007年为纪念国际克莱因蓝诞生50周年,几乎整个时尚界,再到箱包、家居和汽车,都是克莱因蓝的天下。或许是受到潘通公司(Pantone,一家权威色彩公司,经常会影响多个行业的产品开发和购买决策)今年公布的2021-2022春夏十大流行色的影响,其中一种蓝色“靛蓝彩雀”非常近似克莱因蓝,于是各大时尚品牌又纷纷推出了各种克莱因蓝单品。不过在国内真正把克莱因蓝推到大众消费领域的,一定还离不开各路明星(尤其是偶像)的助攻——不管是蔡徐坤的克莱因蓝专辑封面,黄子韬的克莱因蓝发色,范丞丞的克莱因蓝工装,还是刘雨昕的克莱因蓝大片,粉丝们看来都很买账。加缪曾经说过一句话,“一个人常常因为感到自己与众不同才选择了艺术家的命运,但他很快就明白,他的艺术源泉,他的与众不同,往往扎根在与所有人的相似中。”克莱因蓝的流行似乎能成为这句话的注脚。只是,大概并不是所有买克莱因蓝毛衣的人都了解这种“相似”是什么。自己喜欢的明星在用,现实里很少会跟别人撞衫,时尚网红们都在推荐穿搭……管它什么颜色,买就完了。作者|李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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